【加拿大共生国际传媒】记者胡宪
2020年12月23日，再见到蒙特利尔大学工学院吴柯教授的时候，他的心情显然阳光很多了。
5天前，12月19日，加拿大工程学院（Engineering Institute of Canada）主席办公室发布新闻公告：吴柯教授因“在加拿大发展中的杰出成就”（For exceptional achievement in the development of Canada ）荣获加拿大工程领域最高奖——“2021年朱利安·史密斯勋章（Julian C. Smith Medal）”。
这一消息不仅让吴柯教授本人深感欣慰，让广大华裔学者也倍觉振奋。
可是，就在2020年10月16日，加拿大国家邮报（National Post）根据匿名举报，发表了一篇严重不实并充满种族歧视偏见的报道，令在疫情中埋头致力于学问的吴柯教授和他所在的蒙特利尔大学工学院陷入巨大的困扰中。
这篇题为“蒙特利尔教授的平行学术生涯 凸显有关中国科学人才招募争议”的报道，无端指控吴柯教授“在加拿大和中国建立了所谓“全职”（full -time）平行的学术体系”，并暗示吴柯教授“将得到加拿大国家资助的研究成果转移到中国……”
图说：《国家邮报》截图
对于国家邮报这样的大报而言，这是一篇本不该出现的报道。10月初，吴柯教授收到国家邮报记者的邮件，说要约谈有关他和中国的关系等问题。对于媒体采访，吴柯并不陌生。他此前经常在电台、电视台和报纸讲解有关无线射频科技方面和大众感兴趣的话题。按通常规定，他需要经校方同意才能面对媒体来谈与学校相关的话题。
随后校方也和他联系，告之他们也收到了国家邮报的询问。校方发言人向记者表示，对吴柯的相关指控无实无据，并明确说明，吴柯所有的合作关系都已经通过其官方基金申请简历阐明得清清楚楚，校方完全掌握并且对吴柯教授的工作和职业极其信任。吴柯原以为事情到此为止了。没想到国家邮报居然将这些未经证实和已被否定的谣言发表出来。吴柯在校方和同仁的支持下，只能紧急采取行动了。
2020年12月1日，吴柯以个人名义、魁北克华人教授协会以集体名义分别发表声明，强烈谴责国家邮报道听途说，凭空污蔑华裔科学家的清白，是不负责任的轻率行为：“这篇文章表明，作者和《国家邮报》不仅不了解学术研究和科学合作的性质，甚至毫无确切根据地暗示吴柯教授从加拿大偷窃或指导了IP和技术秘密转移到中国。这一荒谬的指控对我们所有人都是令人不安的无端打击。该文章是有意试图在我们的学术界和科技界以及其他地方制造恐怖分裂、传播谣言诽谤。”
2020年12月16日，采写国家邮报上述报道的那名记者发表了12月15日对吴柯教授的专访，标题是：“被指在中国平行任职，蒙特利尔顶尖工程教授回应：‘胡扯’”（原标题：Reports that he has parallel career in China are‘absolute nonsense' says top Montreal engineering professor）。文章纠正了一些误导性言论，还原了部分事实真相。
但两个多月来，这件事情已经超越了对吴柯教授本人的影响，也深受读者关注。共生传媒一直跟踪此事进展，吴柯教授获奖消息发出后，读者留言祝贺者众，同时也希望听吴柯教授本人讲讲此事的来龙去脉及其思考。
下面是共生传媒记者对吴柯教授的专访实录：
（根据记录整理。小标题为记者所加。被访者已核实内容。）
一、 “这个奖对我意义重大，及时且有分量”
记者：首先祝贺吴教授荣获大奖！此时荣膺此奖对您意味着什么？
吴柯：谢谢！以往得过很多奖项，但眼下的这个奖对我意义重大，及时且有分量。在别有用心之人恶意中伤和无耻造谣我出卖加拿大利益，令我备受伤害的时候，加拿大最有权威的行业机构给我发奖，以表彰我对加拿大做出的贡献。这就好比雪中送炭，对我是莫大的支持，肯定和安慰。
记者：国家邮报这篇报道给您造成了很大困扰吧？
吴柯：就我本人来说，名誉上、精神上和身体上都受到极大摧残，目前还在修复中。
当我第一次看到那篇文章时，全身的血都往上涌，视觉和听觉都受到震撼性的冲击，耳朵嗡嗡响，眼睛看不清东西，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这种公开、全面、世界范围的诬告诽谤，这种无缘无故的中伤，让我一下子感觉好像整个世界都在误解你、冤枉你、指责你、陷害你！我从小到大从未遇到过，对我的生活和职业可以说是一场大地震！
好在我很快得到包括学校在内的全世界同行和朋友们的支持。他们非常清楚我为加拿大和蒙大工学院付出的艰苦努力和做出的成就。对于正常质疑，甚至反对，我都能冷静对待。坦率地说，我如果真的做了什么坏事，冲击也不会这么大。那位国家邮报记者在与我电话交流中也表现出悔意，他说收到了我们的声明，他根本没有想到由于一系列事实错误和误解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我想国家邮报以后再不会轻易做这样的事了。
二、“对于诬告者，我心里有数”
记者：您肯定思考过国家邮报那篇报道的来源了吧？
吴柯：在后来与该记者谈话时，我直截了当问过他为什么要写我，是怎么找到我的？他说是“有人提供了信息”。他说：“我以前没听说过你，这个新闻也不是报社制造的。”虽然他不能告诉我谁是凶恶的诬告者，但我心里已经有数了。
这件事还要从今年年初我们魁北克华人教授协会换届改选开始讲起。那时很多教授推荐我当会长，但我觉得教授协会人才济济，肯定有人比我更加胜任，所以没同意当会长，只接受做协会理事。会长从当选理事中产生，在选出会长之前，前会长以为我可能会成为新会长，所以卸任时指定我成为华人教授协会联谊微信群的临时群主。
上届理事会非常成功，办了很多活动，群里气氛很好，真正发挥了教授联谊的作用。就在那个时候，一个曾经被逐出教授联谊微信群的人找到我，说希望我把他拉回到群里来。我说这不是我个人的群，我不能自己做主，但会帮他。出于好心，我把这件事当作一个议题提出来，为此新一届理事会还专门开了个会。大家一致认为，逐他出群事出有因，是上届理事会对他多次警告无效所采取的公认行动，目的是为了维护群里的友好气氛。我们这届也应当征求群友意见，特别是曾经被他攻击过的人。因此我们决定做群内调查（survey），假如有两人以上反对他进群的话就必须维持现状。调查结果显示，如果他进群，就有好几个人要离开，那我们肯定无法让他重新进群了。
几天后我和他进行了电话交流，我告诉了他征求意见的结果，没想到他马上就翻脸，完全不给我任何解释和沟通的时间，还语气恶毒地威胁我，让我等着瞧……这是他第一次跟我翻脸，而且那么快，这样狠，我虽然很惊讶，但因为我们之前从未发生过任何冲突和矛盾，关系一直比较融洽，所以，以为他只是一时冲动才如此发疯。
10月初收到国家邮报记者邮件时，我也没想到事情会跟他有什么关联，所以只是联系了校领导。你知道，我是经常在新闻界出现的，包括电台、电视台和报纸，主要讨论有关无线射频科技方面和大众感兴趣的话题。按通常规定我需要经校方同意才能面对媒体。
校方告诉我他们收到了国家邮报记者的询问，并已经处理了。学校否认了对我的无理指控，还证明我所有的合作关系都通过我的官方基金申请简历阐明得清清楚楚，校方为此非常坦然。我以为没事了。没想到……
三、 “他的目的不光是攻击我”
记者：这些事你都跟NP记者说了吗？
吴柯：没说这么细，也没有提到背后发生的事情。我想他不可能理解这些背后的故事。我只是明确告诉他，你那篇文章暗示我把加拿大的知识产权转移到中国，还特别提到是利用加拿大的经费资助，并拉出几个政治评论员煞有介事地为这件事做注脚，还说什么我们（学校）跟华为的合作是有争议的……完全是诽谤、抹黑、胡说八道！是上了别有用心之人的当！实际上是被他人利用了。
我还说，第三方提供的所谓信息，都是从中国的地方网站或大学网站搜罗拼凑而成的，外加造谣误导。现在已经很清楚，诬告者应该是华人，也必是无耻之辈！他的目的不光是攻击我，更是为了恐吓所有跟中国有合作关系，或者想与中国开展合作的华裔教授和学者。从学术利益和合作交流方面来看，此人的所作所为真正伤害的是加拿大国家和大学的利益，实质上是另一种形式的恐怖主义。
我认为那篇报道的矛头不是对准我一个人的，而是向所有华裔教授、学者发出恫吓：不要和中国合作！据我所知，有些年轻学者确实感受到了这种威胁。这将带来非常可怕的结果，因为一旦危害了正常的国际学术交流合作，也就直接危害到加拿大和中国的双边利益以及教授学者所任职的大学利益。
四、“中加正常学术交流是双向双赢的”
记者：学界对您的高度肯定，实际也是对您在中加学术交流合作中做出贡献的肯定。
吴柯：从谈话中我意识到那位记者对中国以及国际间科技合作都不甚了解，所以跟他介绍了很多这方面的情况。比如说我在中国三所大学做过客座教授，还在宁波大学度过官方学术假期。但这些都是非常传统的合作方式，是正常的学术交流，而且一直受到我们学校的支持和鼓励，对加拿大也大有裨益。
事实上，与中国大学保持良好关系，有助于吸引顶尖的学生和有专长的研究人员来加拿大学习和进行学术交流合作。这也是我们大学教授必要的工作内容。如果没有学术联系和合作，就不易招到优秀的学生。另一方面，来这里学习的国际学生和进行短期访问的学者来自世界各国，包括中国，他们也都为加拿大的科研工作做出了贡献，这非常重要。通过合作，他们贡献了才智，也学到了知识，这是双向双赢的。我给加拿大学校吸引了许多来自世界各地、包括欧洲和美洲的学生，为什么你们单拿中国说事儿呢？
2019年波士顿，吴柯教授和学生的研究成果获IEEE微波奖
至于说我曾在2011年做过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的代表更是捕风捉影。但凡了解中国体制的人都知道，政协的海外华人代表是以外国观察员身份列席会议的，我们不是参与者，没有投票权。实际上，这些会议均有很多外国记者在场。邀请海外观察员参会，可以给大会带去“新鲜空气”，这对中国的改革开放以及国际人士对中国的了解都是有利的。
文章还说我在中国拿了多少研究经费，完全是无中生有的捏造。事实上，毕业后的博士生和博士后在新的地方和新的岗位上做项目，与以前的导师保持学术合作，是学术界的常态。特别是在初期的研究项目中，邀请声望较高、较有经验的导师参与到研究团队来，有助于得到研究基金的支持，这是很普遍的现象。
吴柯和研究团队部分成员及国际合作者
在与国家邮报记者长时间的谈话中，我还给他着重介绍了“新世界”（new world）和“旧世界”（old world）以及传统社会与非传统社会对移民人才在态度上的差别。比如，作为传统社会的印度，政府把在印度出生，移民到国外的人都可称为“海外公民”，他们可以在印度工作，享有相关待遇。而作为传统社会的欧洲呢？情况大致相同。我校一位教授来自瑞士，成绩突出，瑞士方面还专门派一个团队来拍他的电视片，拿回国报道，全民引以为傲。中国作为一个拥有悠久历史和传统的国家，其对待移民人才的态度，与上述两例是类似的。
这位记者表示很受启发，因为他确实不理解传统社会的价值体系。他很遗憾当初没能跟我交流，否则，他也许不会写那篇文章了。
2018年，吴柯教授作为IEEE微波理论与技术协会前主席给获奖者颁奖
五、“用政治氛围恶意制造恐慌是可耻的”
记者：通过这件事，您有什么想对读者说的吗？
吴柯：这个事件让我认识到，尽管有人用心险恶，利用当前处于低潮的中加关系氛围制造事端，但是这种邪恶可耻的行为在华人社区乃至整个加拿大社会是没有市场的，是必然遭到所有正派之士一致唾弃的。同时我也看到，在大是大非面前，华人社区反而因此增进了团结，认识到提防和打击此类歪风邪气的紧迫性和必要性。
我幸运的是我们学校信任我、支持我。学校层面也非常重视这件事，提高了警觉，意识到内部这种害群之马的造谣污蔑，不仅对学者本人，对学校的声誉也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国家之间也许存在一时的矛盾和误解，但只要是正常人就都希望有一个祥和的国际环境，并尽己所能增进彼此之间的相互了解、友谊与合作。唯有心理阴暗，人格扭曲的人才会煽风点火，挑拨是非。我想正告那些用心险恶之徒：利用国际政治气氛的变化，恶意制造恐慌和紧张空气；利用新闻媒体，破坏良好工作环境和正常合作关系，对谁都没有好处。
我还想对华人朋友们说，面对这种造谣诬告恶意抹黑的卑劣行为，所有的受害者和正义人士应该团结起来，共同维权，勇于揭露其丑恶嘴脸，绝不能任由邪恶势力猖狂下去。我希望我是最后一个这样的受害人。（完）
编辑：胡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