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 | 2023东坡美食文化荟活动之东坡旅居城市预告（六）

苏东坡与扬州的渊源颇深，非常熟悉这座城市，也非常喜欢这座运河名城。他在《淮上早发》中说：“此生定向江湖老，默数淮中十往来。”诗中说他十次来往于江淮间，也就是说他曾十过扬州，并为自己担任过一任扬州太守而骄傲。在《扬州谢到任表》中，他谦称“人微地重，恃圣眷以少安”，能到扬州这样一个重要的名都巨郡来担任父母官，真可谓是实现了他的夙愿，他自认为“平生所愿，满足无余”。在给友人范纯夫的信中，他也说：“某移广陵，幸甚”。

不过，他在扬州任上为官仅仅半年，时间虽短，但他努力革新鼎故，做了几件深得人心的好事，受到百姓赞誉。扬州人对他特别崇敬。扬州曾建有“苏亭”，纪念苏轼；又建有“三贤祠”，纪念欧阳修、苏轼和王士禛三人。

宋元祐七年(1092)二月，57岁的苏东坡奉朝廷之命接任扬州太守。在从颍州(今安徽阜阳)来扬州任职的路上，苏东坡看到庄稼长势很好，便深入村落走访，“每屏去吏卒，亲入村落，访问父老”,见老百姓皆为“积欠”(每年所欠官税)所困，虽是麦收，农民怕官府催还而不敢返乡。

原来，扬州的农民诉苦：丰年还不如凶年好，凶年虽然天灾难熬，只要节衣缩食，还能将就糊口；丰年尽管多打了粮食，但要缴纳历年的积欠(债务),并被胥吏上门逼债，反而活不下去。于是，他上任后在照例要写的谢表《论积欠六事并乞检会应诏所论四事一处行下状》中直言“江淮之间，久罹水旱之苦；邻封二浙，饥疫相熏；积欠十年，丰凶皆病。”历述农民之苦，并请求朝廷暂停催欠，但遭到拒绝。不久，扬州一带瘟疫蔓延。苏东坡再上书请免积欠，以求“使欠困之民，稍知一饱之乐”,终于打动了皇帝，诏令宽免一年。获准消息传来，扬州百姓奔走相告。苏轼在诗中以“民劳吏无德，岁美天有道。诏书宽积欠，父老颜色好”之句，表示自己宽慰之情。

● 整治吏风停办“万花会” ●

扬州芍药万花会是对洛阳牡丹万花会的模仿。元祐年间朝廷贡茶之风盛行，当时名臣丁谓、蔡襄、钱惟演之流以圣上之名向各地强征茶、花，造成百姓巨大灾难。花会一年一度循习而办，衙役恶吏乘机敲诈，遭殃的是平民百姓。苏东坡来扬州时正是初春芍药盛开的时节。

时任扬州通判的晁补之正在扬州做通判。听说老师要来扬州上任，自然非常欢喜，迎接老师的举措之一当然是办好万花会。他没有想到，苏东坡对于万花会毫无兴趣，他在《以乐害民》中申明了他的主张：“扬州芍药为天下冠，蔡延庆为守，始作万花会，用花十余万枝。既残诸园，又吏因缘为奸，民大病之。予始至，问民疾苦，遂首罢之。万花会，本洛阳故事，而人效之，以一笑乐为穷民之害。”这种热闹非凡的“万花会”年年循习而办，享受的是豪绅僚属，遭殃的却是老百姓。十万余朵芍药花，加上其他种种的设置配备，这要动用多少人力、物力和财力啊！苏东坡在文中点名批评了三个人，一是蔡延庆，即蔡京，被斥为“六贼之首”；二是钱惟演，“西昆体”骨干；三是蔡君谟，即蔡襄，曾主持制作武夷茶精品“小龙团”。苏轼公开提出不要以娱乐的名义损害民众的利益，体恤民情，惜红怜翠，废除官办万花会，群众性的种花赏花活动反而更盛。

东坡调任湖州路过扬州时，扬州知州鲜于侁在平山堂宴请他。在宴席上，耳闻歌女吟唱恩师所作之词，目睹庭前伫立恩师手植之柳，苏东坡深感人事变幻，光阴倏忽，写下了一阕《西江月·平山堂》：“三过平山堂下，半生弹指声中。十年不见老仙翁，壁上龙蛇飞动。欲吊文章太守，仍歌杨柳春风。休言万事转头空，未转头时皆梦。”

看似消极厌世，实际上是洞穿人世而已。

大明寺内，有一对师生先后建的厅堂：一座是欧阳修建设的平山堂，一座是苏东坡修建的谷林堂，两位都是名垂千古的文学大师，并皆为唐宋古文八大家之列。一座高岗之上，能有两位大文豪在此修建堂馆，该是怎样的荣幸？平山堂的后面建有欧阳祠，是苏东坡为纪念他的老师欧阳修而建。取东坡"深谷下窃宛，高林合扶疏"诗句中的"谷林"两字为堂名。堂内悬有槛联和书画等作品，环境十分清幽。

苏东坡不仅是大文豪，而且也是一位美食家。据说历史上以苏东坡命名的菜品有66道，不愧为一个青史留名的吃货。扬州的时鲜让他大快朵颐，一首《扬州以土物寄少游》道出了他对尝新的见解：“鲜鲫经年秘醽醁，团脐紫蟹脂填腹。后春莼茁活如酥，先社姜芽肥胜肉。鸟子累累何足道？点缀盘飧亦时欲。淮南风俗事瓶罂，方法相传竟留蓄。且同千里寄鹅毛，何用孜孜饮麋鹿。”

苏东坡到高邮看望秦观，在文游台上，一边观湖景，一边吃螃蟹；宋代诗人曾几曾写诗盛赞：“忆昔坡仙此地游，一时人物尽风流，香莼紫蟹供杯酌，彩笔银钩入唱酬。”一首《扬州以土物寄少游》道出了他对尝新的见解：“鲜鲫经年秘醽醁，团脐紫蟹脂填腹。后春莼茁活如酥，先社姜芽肥胜肉。鸟子累累何足道？点缀盘飧亦时欲。淮南风俗事瓶罂，方法相传竟留蓄。且同千里寄鹅毛，何用孜孜饮麋鹿。”就提到了鲜鲫、紫蟹、春莼、姜芽、鸭蛋等，可见当时扬州的物产丰饶。他自己尝了新还不够，还要把它们送给朋友一起大快朵颐。想必秦少游看到腌鲫鱼、醉蟹、腌莼、腌姜芽、咸鸭蛋，这些以清鲜著称的扬州土特产，也会对扬州产生浓厚的兴趣吧。

苏东坡爱吃鱼，尤其喜爱江鲜。鲥鱼是“长江三鲜”之一，每年暮春初夏上市，肉味极其鲜美，因出水即死，历来被视为水族珍品。每年清明前为食用鲥鱼的最佳时节，上市时间仅有20天左右，错过便要等下一年。鲥鱼最为娇嫩，据说捕鱼的人一旦触及鱼的鳞片，就立即不动了。所以，苏东坡称它“惜鳞鱼”。宋朝开始，鲥鱼已列为贡品，江南飞骑，疾驰京城，鲥鱼成了御膳之珍。瓜洲一带盛产鲥鱼，东坡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姜芽紫醋炙鲥鱼，雪碗擎来二尺余。尚有桃花春气在，此中风味胜莼鲈。”这首诗不是苏轼写的，是他品尝鲥鱼时，赞美江南鲥鱼和镇江香醋的一时有感而发。

河豚美名“扬子江中第一鲜”， 扬州人有“拼死吃河豚”之说。苏东坡的“萎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成为千古名句，原本是指明吃河豚的时间，或是因为对美食的深度理解，东坡先生才可以将诗句写得如此唯美，经典。他曾冒死品河豚。河豚有毒，处理不当，有性命之忧。苏东坡有一位擅长烹饪的朋友请他吃河豚。当河豚烹好后，朋友的妻儿们躲在屏风后偷窥，见苏东坡半天无语，他们大失所望。随即，苏东坡忽然把筷子一放，赞叹道：“美味，真是美味，值得一死！”

蜀冈新茶在唐代就已出名，及至宋代被列为贡品。这年端午，东坡本来身体欠佳，但有朋友送来蜀冈的好茶，再配上天下第五泉的好水，让东坡霍然病愈。他挥毫写了一首《到官病倦，未尝会客，毛正仲惠茶，乃以端午小集石塔》，咏道：“为君伐羔豚，歌舞菰黍节。禅窗丽午景，蜀井出冰雪。坐客皆可人，鼎器手自洁。金钗候汤眼，鱼蟹亦应诀。遂令色香味，一日备三绝。报君不虚授，知我非轻啜。”杀猪宰羊，煮泉品茗，端午的美食让苏东坡忘记了病痛。

宋朝为预防官员在任职之地结党贪腐，推出了官员任职某地时间一般不超过半年的政策，因此苏轼在扬州主政前后也就半年时光。苏东坡在扬州为官只有半年，但他为民务实、清廉守正、开放创新的精神，给世代扬州人留下了一笔宝贵的精神遗产。